看著這嚎啕大哭的女人，林香草暗自松了口氣。

梅香確實是瘋了。

但是，她瘋的並不嚴重。

而且，她瘋的時間也不長。也就是這段時間才略有點發作。早前兒，就算是壓抑的太多，但也還能控制著自己。

從這足以證明，她也算是一個內心堅強的女人。

只是，暫時迷失了方向的她，找不到回來的路了！

任由著她哭，直到，梅香抽噎地哭著擡頭。“把他，給我好麽？我真的不會傷害他，只是想保護他，看著他就行。”

還是沒徹底的清醒，還沈浸在自己有孩子的事實裏面！

林香草有些頭痛，看來，想要一下子把人治好，真不容易啊。

可是，就這樣放棄梅香，她不甘。

“梅香你可知道，你再不清醒，就真的要在這王府裏面葬送了性命。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，可我也不想看著你就這樣夭折呵。我知道死亡的滋味，很冷，很冷。一個人的神魂，就那樣飄泊著，沒有根，沒有著落，沒有下一戰，永遠沈浸在黑暗的冰河裏面，就那樣飄浮著遠去……”

要不是意外地重生，她還在冰冷的黑河裏面游弋。

直到，重活後，擁有了陽光，也擁有了生的權利。

這世間，再怎麽冷酷的刑罰，也抵不過她曾經在黑河裏面承受的一切。

就因為這樣，所以她有時候會狠心保護自己的一切。

也會，為了一些人的性命，而努力，而奮鬥！

珍惜你現在的一切，比失卻後才知道痛苦，要好太多太多。

“你可以放任自流，也可以就這樣糊塗地死去。三天後，你就可以跟你的孩子去了。永遠的去了，你們母子倆，就在黑河裏面，不斷地漂流漂流，呵呵……你想要孩子是麽……你想要，我給你，下面，你去撿吧。”

突然間咬牙，一把將懷裏的小被子投擲出去。

“啪嚓……”

小被子飄落在院內，似乎還砸碎了一塊瓷器，發出了清脆的響聲。

“不……我的孩子……”

梅香呆呆地看著窗外，再瞪著林香草時，臉瞬間充血。

“你，你，你拋了我的孩子，你把我的孩子扔掉了。”

她歇斯底裏地發出尖叫聲，突然間發了狂地沖了過來。

卻被林香草兇悍地一把揪住她，“砰砰……”

二耳光狠狠地煸在臉上。

“清醒一點吧，你再這樣下去，就只能跟你死去的孩子一樣，你們永遠在下面黑暗的冰冷的地方流浪，流浪。你活著，還能讓他有投生在你身體裏面的希望。你這個女人，你這個沒心沒肺，只永遠活在自我當中的自私自利的女人。你怎麽就在我的面前，你怎麽不去死，你去死啊……”

發作。

氣憤。

難過。

恨面前的女人，有好的生活不活。

非要去尋死覓活。

恨面前的女人。

明明有好的生活，非要去作。

恨面前的女人。

明明可以讓自己，讓身邊的人過的很好，她就是要作。

這一刻的林香草，披頭散發。

滿面氣憤。

她不斷地打著面前被嚇住的梅香。

“你說說，你明明可以活的更好，你明明就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，為什麽非要執著他。讓他走也不安心。你明知道他死的那麽的冤枉，可你卻只是在黑暗的屋子裏面，猜測著他是怎麽被人害死的。

你連……親自揪出那個兇手的勇氣也沒有，你算個什麽東西？

你口口聲聲地思念著孩子。

你做出一幅瘋顛的樣子，你這樣真的是在思念著那個適短命的孩子嗎？

不，梅香你不是，你只是在做，你在做給別人看。

你想用自己的痛苦，讓別的人跟著你痛苦。

你想讓自己的失卻，讓別人看見你，就會愧疚。

可你忘記了，這兒是什麽地方？

有人就算看著你不好過了，偶爾會心有憐惜，可轉身呢？

他們應該活的還是活著，應該吃喝的還是吃喝著。

唯獨你，把自己這樣折騰著，你得到了什麽？說啊，你得到了什麽？

你就是個懦弱的女人，你就是個懦夫呵……我也是個蠢蛋，居然會為了你，爭取著讓你清醒過來，讓你……去外面帶孩子去……”

最後，林香草無力地吐出那句話，有些傷感地搖頭。

“我不想再管你了，梅香，你好自為之吧，三天後，婆子們就要來帶走你，去那個虎跳崖，你知道的，那兒是葬送了什麽人的存在……”

說完，最後看一眼呆呆楞楞的梅香後，起身，慢慢往大門走去。

“你說的，讓我去外面帶孩子，是真的嗎？”

身後，弱弱的，帶著希翼的詢問，令林香草皺了皺眉。旋即，她不可思議地回身，緊盯著那雙清明的，帶著渴盼的眼神。

“你……清醒了？”

有點不可思議。

但是，面前的人，確實是在對著自己露出澀澀的笑容。

“真是一種……奇怪的感覺。

我就象是，迷失在一個宮殿裏面，一直走不出來，想要努力看清楚前面，可是，又有一個聲音在跟我說，前面，前面就有你想要的……直到，今天，突然間就清醒過來。你說的，可還做數，我想去外面，不想再留在這個冰冷的宅院裏面！”

說著說著，女人的臉上，無聲地流淌下二行清淚。

“我不想再留在這兒，如你所說的，我無力再為自己的孩子報仇雪恨。所以，只有離開這個地方，才能讓自己更安心，也才能……讓我更好地活著。”

眼淚，一顆一顆地往下掉落。

流到最後，原本的淚珠兒，變成了小河水。

“很好，你想離開，那就走吧。這件事情，我會努力為你辦到的。”

深深地看著面前這個蒼白著臉，卻用希翼的眼神一直看著自己的女人，林香草小聲承諾。

“謝謝你……香草……你可知道，以前，我曾經……害過你，那個跟你訂親的男人，就是我刻意找來的。你，就不恨我麽？”

梅香不解。

她就算是瘋過。

也不覺得，自己值得這人如此的付出、

實在是，在這些年，看到過的太多太多了。

梅香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面前的人，生怕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。

少女有著秀美絕倫清麗的美，不是太引人註目的嬌艷的美。而是，一種很寧馨，很舒服的秀氣，光暈中，秀美的臉慢蛋兒散發著特有的青春光芒。一雙清秀柳眉下，大眼睛炯炯發亮。縷縷青絲隨意地散亂在肩上，窗外一縷陽光漏進來，把那縷發絲灑上了一抹艷麗的金黃色。有些刺眼，卻，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，汲取那一絲的暖意。

“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。我特別特別的怕死，梅香，你可知道，我有一次差點兒就死了。那一次高燒，也是那一次，我嘗試到了死亡的滋味。

也是從那裏時候起，我知道，人活著，才能有一切。所有的一切恨啊算計啊，仇啊怨的，其實，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活著麽。

你是算計過我，我當時也恨過你，差點兒被活埋……”

梅香聽的怔怔，咬唇，氤氳的眸裏，暈上了點點的慚色。

“對……”

林香草伸手，打斷了她還要說下去的話。

“其實，沒有所謂的對不起。你做那一切，不也是為了自己更好地活著麽。我也是，為了更好地活著，我可以在下一瞬間，做一個兇狠的劊子手，也可以在力所能竭的時候，幫一些需要幫忙的人。其實……梅香，我自己也說不清楚，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……是善良的，惡毒的，這些，重要麽？重要的，還是怎麽樣活著。呆在他的身邊，和他一起走過這山水……”

後面的話，林香草沒說出來。

可是，梅香卻出奇地讀懂了。

直到，目前著林香草離開。

她才長籲了口氣。

“這一次，算我欠你的。還我一個孩子，我會有會我有什麽樣的孩子呢？我的孩子……”

擡手，撫觸在肚子的地方。

那兒，曾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。

一直以來，她以為，這一生她會和他在一起的。

哪怕，被嫡母抱走。

她也可以遠遠地看著他成長起來。

可是，直到孩子離開的瞬間，她才知道，有時候，就算是遠遠地看著，也只是一種奢望。

三天後，前任梅管事的女兒，梅香小主，上位服侍慕容南軒的通房丫頭，因為暴病而亡。

臨死前，一席草席，一身臟汙的衣服。

被人拖拽著，青絲繚地，就那樣被扔在垃圾車裏，被人帶出了慕容王府。

哪怕是梅管事曾經留下的那些親人，在聽說後，也只是遠遠地掃一眼，便趕緊離開。

唯恐，會沾染上一些穢氣一樣。

趕車的老王頭，內心還是有點發毛的。

終歸是拉一具屍體出去，感覺不是太好。

他抖擻著手，從一邊兒摸起酒壺，再一次狠灌了幾口。

“唉，下一次做人，莫要投身王府那樣的地兒啊。我這都是……第幾次拉屍體了喲！真是造孽呢。不是這一刻，就是那一房的死人。姑娘啊，你不是一個人。坐過我車的人，真的太多了。”

就在老王頭叨咕的時候，車，突然間停下來。

看著面前這一塊大石頭，老王頭氣的大聲唾罵。下車搬石頭的時候，再上車時，習慣性地掃一眼車後。

“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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